武平山歌天才蓝四妹丨条条山歌动人心

条条山歌有妹名

图/文梁玉清

二十多年前，人们在福建武平县城河畔、公园里，就经常看到一个30岁左右的妇女在那“疯疯癫癫”地唱山歌。她能张口就唱，即兴用山歌表达人和物，逗得听众一拨又一拨，高兴地往她口袋里塞钱……

看，她看到一个年轻女子，长得漂亮，就唱开了：

荷树叶子叶青青，

嫩个老妹嫩敢靓；

今朝阿哥见下得，

暗布睡目打天声。

……

当她看到一个老板模样的人走过来，她又即兴唱了起来：

嫩个阿哥真高帅，

一看就是老板来；

脚踏四方事事顺，

财源滚滚车载来。

……

　　她中气十足，声音清亮，吐字非常清楚，配上一些自然大方的肢体动作，更是让人如痴如醉。人们都夸她很有才，称她山歌王。其实，她学堂门都没进过，大字不识。她是怎样学会唱山歌的呢？从什么时候开始唱山歌的呢？她叫啥？还是让她自己来介绍一下：

今朝日子嫩敢靓，

睚住武平中赤乡；

睚名就喊蓝四妹，

参加山歌擂台赛。

山歌唱在公园边，

老老嫩嫩都来听；

老人听吁添福寿，

干部青年听吁发财加添丁。

企个企来坐个坐，

大家听睚唱山歌；

别个歌子睚唔唱，

唱个大家样样有。

这是她在山歌擂台赛时的开场白。她——

蓝四妹，福建省武平县中赤乡人。四岁时随母亲改嫁来到武平下坝牛头窝村。七八岁时，经常跟着婆婆到田里耕作，放鸭子，时常伏在田坎边打瞌睡，被蚊子咬得通红，婆婆为了让她不打瞌睡，就唱山歌给她听。其中，有几首山歌，蓝四妹记忆犹新：

开（挑）担箩子放禾床，

一心开来上箩塘；

箩塘就有箩塘饼，

下坝就有软金糕。

蓝四妹迷迷糊糊中听说有“饼”、“糕”好吃的，顿时不打瞌睡了，连忙问婆婆，忘了，忘了，下坝有什么糕呀？婆婆说，软金糕呀！软金糕是下坝家喻户晓的中秋糕饼。小孩子特别喜欢吃。

婆婆为了让小四妹乖乖地听话把满脚的泥巴洗干净，又用山歌来逗她：

月头敢热火般红，

井底无风嫩敢凉；

对面哥哥十七八，

身上冇花嫩敢香。

蓝四妹听不懂，又问：阿婆，阿婆，么个敢香呀？婆婆说，对面哥哥穿的白衬衣好香呀……

婆婆翻田，整田时也唱山歌：

竹篙撑船上江西，

郎摆船头妹摆尾；

船子肚里开歇店，

老妹唔讲冇漫（人）嘀（知道）。

（右一为蓝四妹）

久而久之，蓝四妹对山歌有了浓厚的兴趣，经常缠着婆婆教她唱，婆婆就耐心的教她一句一句唱，并嘱咐她，回家后千万不能唱，只能在田间、山上偷偷地唱……

蓝四妹从小在婆婆山歌的熏陶下，特别爱好文艺，直到成年结婚后，一直没有放弃对山歌的热爱，二十多年前，她搬到县城居住，走出了以前那封建闭塞的小山村，终于可以放开歌喉唱山歌了。

年4月，一次偶然的机会，武平县民间文艺家协会发现了蓝四妹不但山歌唱得好，客家船灯也打得好。而且，女扮男装做艄公演得特别神。便把她吸收进了协会。从此，蓝四妹唱山歌的平台、空间更大了。

年，武平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新春联谊会在武平中凯国际酒店举行。蓝四妹作为武平民协的代表，首次登台亮相，她与刘祥发即兴演唱的山歌，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男：更久唔曾唱山歌，声音又哑痰又多；更久唔曾约妹聊，唔晓老妹在那坨。女：门对门来窝对窝，老妹就在对门窝；双手招哥转来聊，老妹陪汝唱山歌。男：一只猫仔几多毛，一斗米酒几多醩；今日同妹初相会，问妹山歌有几多？女：一只猫仔一身毛，一斗米酒一缸醩；讲唱山歌冇几多，床头捡（藏）起几十箩。男：门前桐子开白花，大风吹来滿地下；妹爱恋郞先开口，莫做杨梅暗开花。女：一树杨梅半树红，郞爱老妹胆爱雄；阿哥有意先开口，老妹开口脸会红。

……

（左一为蓝四妹）

五月，阳光明媚；五月，春色迷人。年5月12日，“海峡两岸客家山歌大赛”在福建省永定县客家土楼——振成楼前举行。大赛吸引了来自台湾、广东梅县、江西赣州、永定县、长汀县等客家县市的48位山歌手参赛。蓝四妹、刘祥发代表武平县前往参赛。通过预赛角逐出23名选手组成20个曲目参加决赛。蓝四妹的山歌脱颖而出，在本次山歌决赛中荣获三等奖。她的山歌感情充沛，乡野气息十足，让观众充分感受到淳朴多姿的客家民俗风情，久久回荡在土楼上空：

企个企来坐个坐，

大家听睚唱山歌；

其他歌子睚唔唱，

睚唱几首等郎歌。

双合门子片阴阳，

踏出踏入等情郎；

半夜情郎都冇到，

三脚（把）箕扇都泼冇凉。

芋子敢大叶敢圆，

有情的阿哥唔么钱；

手拿花边（银元）妹唔接，

留给哥哥放利钱。

月头落山窝地黄，

老妹出来等情郎；

听到情郎脚步响，

手拿鸡蛋炒酒酿。

高山岽上溜竹尾，

竹尾点火送郎归；

上夜送到狗子背，

下夜送到金鸡喔喔啼。

郎有情来妹有情，

两人有情赛赢人；

两人有情就行到老，

石板垫桥万万年。

呦——喂！

从此，蓝四妹唱山歌越唱越有劲，在不同的场合都有了她的身影。厦门世博会、企业家联谊会、厦门知青返乡联谊会等等，她的山歌都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前几年，竟连“龙岩唱将台”，她也敢与年轻人拼一拼。山歌成了她传播乡音，联络乡情，娱乐助兴的拿手好戏。最难忘的是武平民协与广东民协前往刘亚楼将军故里采风时，在客家人热情的酒宴上，她面对数十位来宾，即兴改编《十杯酒》，引吭高歌，几乎把所有客人都劝醉：

一杯酒，敬客来，

欢迎来到武平来，

八仙桌上摆酒肉，

竹筷双双两边排，

老妹等着举杯来。

二杯酒，敬客来，

……

蓝四妹就这样唱一首，敬一杯，唱得客人不醉不归。既活跃了现场气氛，又充分展示了民间艺术的魅力。

蓝四妹的山歌来源于生活，取之于生活，通俗自然，朴素大方，非常接地气，所以深受人们喜爱。她的山歌犹如滔滔江水，流之不尽。传统客家山歌《十杯酒》、《十送郎》、《十劝郎》、《十二月怀胎》等她几乎都会，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藏着山歌。她虽不识字，但记忆力超强，别人新创作的山歌，只要在她面前念几遍，她就能张口开唱。面对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或不同的场景，即兴演唱山歌，成了蓝四妹过人的地方，让一些山歌爱好者都佩服得五体投地，纷纷拜她为师。

随着年龄的增长，蓝四妹并没有减少对山歌的热爱，山歌已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本期编辑/张碧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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