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乡计划赛博故乡我与故乡的距离澎湃在
2023/4/7 来源:不详北京看手足癣最好医院 http://m.39.net/baidianfeng/a_8833646.html
谈论距离,大概就需要一个地点参照,你的故乡在哪里?
故乡地点——祖籍地,出生地,成长所在地……
输入故乡的地点,就会测出一个距离。你与故乡距离有多远?不过,这个客观存在的距离似乎并不能代表我们和故乡的距离,因为物理距离再遥远,只要有归乡感,心理上的距离总是很近。
归乡感(归属感)——通过一个固定地点建立起来的人与人、人与空间的关系,熟悉,自由和踏实的感觉。
你和故乡的心理距离又是怎样?这几年做还乡计划,我们发现参与者有这样几种情况:
有明确的故乡地点,有故乡归属感
有明确的故乡地点,归属感很模糊(想要在这个地点找寻归乡感)
有明确的故乡地点,完全没有故乡归属感
无明确的故乡地点,但有故乡归属感的需要(需要找寻故乡地点)
无明确的故乡地点,归乡感概念模糊(故乡,归乡感都需要找寻)
无明确的故乡地点,完全不需要归乡感
从1到6,你属于哪个状态?
比如,你可能已经有了故乡地点的迁移,从传统的乡土社会到了城市:
“故乡,一旦离开就开启了消逝模式,和自身有关的痕迹会逐渐湮灭、渐行渐远。同时,对于目前生活的、或是密切相关的某些地域,又会不断产生新的关联,获得归属感。有朋友类似于5的状态,她的结论是,目前所处的城市里有亲人、事业、家庭和很多美好记忆,是真的故乡。”(来自张树楠)
或者说,你已经不再把现实的地点作为一种寻找归属感的依靠:
“其实我觉得‘故乡’二字已经包涵了一切,故作为形容词,表示过去的、原来的,甚至还包括‘逝去的’这个意思。所以归乡感,尽管和地域有关,其实也不那么相关,更多是一种对过往的留恋,对曾经的此处的流连,但那到底是‘曾经’。有几个人能在离乡多年后归返,仍觉满目熟悉满心亲近的?大多是‘相见不相识’,大多是‘惟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对虚拟空间(比如游戏社区、聊天室、群)产生强大的归属感,远远胜过地域带来的感觉。随着网络时代再深入,这个趋势也会更加明显和普及吧。”(来自殷凡)
OFPiX的还乡计划进行的十年,我们在寻找故乡地,也在寻找归乡感,这种找寻,同时也是在一个现代的、流动的社会中,对个体存在的发现。
我与故乡的距离
图文/还乡计划
第十季
赛博故乡参与者
编辑/钟华连
01
Mia:深圳-太原
物理距离:深圳到故乡山西太原约.98公里
心理距离:大概处于一个不太确定的模糊状态,我不会也不能割舍与故乡的情感联结,但是这联结里面包含了太多观念、思想和行为方式的碰撞。
从大学开始就常年在外,故乡对我来说早已是情感归宿大于现实意义。
因为疫情,我退掉了机票,两年没回老家过年了。深圳这边过年的氛围比老家淡很多,风俗也很不一样。
如果能够回老家,那么过年的流程大致是这样:年前一周左右,爸妈开始准备过年期间的各种年货和熟食,伴随打扫和整理屋子,贴对联窗花,准备即将送出去的大大小小的红包。大年初一上午,一起去附近的亲戚朋友家串门拜年,下午大家自由活动,接下来四五天之内要走若干家亲戚,参加若干次聚餐。小时候我总是很怕这种高强度密集型走亲戚,后来长大了也一样怕,不过爸妈也不再强迫我一起去了。
前几年我扫描了家里的老照片,然后一直修复得拖拖拉拉,以至于总量并不算多的照片至今也没修复完。但是我常常翻阅这些照片,流连在对从前的回忆中。对我来说,这真的非常矛盾,小时候迫不及待地想要长大,离开那个小村庄,如今村庄已经不存在了,我却常常梦见它。
02
黑夜:珠海-临汾
物理距离:珠海到故乡山西临汾有公里
心理距离:每次回到故乡都是喜忧参半的感觉,开心的是那片土地上住着很多亲人,怕的是尽管如此也与很多人没有共同语言。会有一种巨大的落差感,总感觉心中空空的。像是隔着一层玻璃在观望,明明一切都清晰可见,却总是触摸不到。
左图:年春节全家福,拍摄于家中照相馆,由店员拍摄
右图:年春节全家福,拍摄于家中窗户旁,定时自拍
我在春节前两周时退掉了已经买好的机票和高铁票,决定留在珠海过年。从12岁开始,我就一直在外求学,十几年来从黄河流域到长江流域再到珠江流域,我在物理距离上与故乡渐行渐远,与之而来的是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激动和陌生。可即便如此,我依然期盼着每年春节,期盼着被人间烟火气包围着的团聚。只是疫情是一场巨大的封锁,今年我和许多人都成为了万家灯火中的异乡异客,难免会孤独和失落。
上图:年春节期间陪父母外出买菜,疫情期间出门要申请,县城的马路上也空无一人。
下图:年下半年独自在沿海城市求学
庆幸的是,互联网时代让我们拥有了另外一种到达家的方式,方便的语音和视频通话,还有亲友及时更新的社交平台都让我感觉家没有那么遥远。同时,互联网巨大的储存量也让我可以通过过去的照片和文字找寻温暖的记忆。所以,这个春节虽然无法真实地到达故乡,却可以在印刻着回忆的载体中再次找到归属感。
年疫情宅家期间翻老相册时无意间看到我出生49天时父亲写给我的信
03
焦冬子:天津-驻马店
物理距离:从北京居住的小区到我出生的村庄相距公里,一个不算远的距离,高铁通了之后,当天就能到家。
心理距离:走得越远越明白那故乡是自己所有能量的来源,如果我忘了自己从哪里来就会变成无根草。
因为今年才入住新房,为了暖房,就没回老家过节。简单地置办了一些年货,基本就没出过门了。家徒四壁,大白墙刚好做幕布,除夕夜把平时没怎么开过的投影仪也搬了出来,等春晚。没买到鞭炮,也没听到几声鞭炮声,年好像就是除夕一顿饺子,初一一锅肉,就结束了。
故乡对我来说是一个很迷惑的存在,离得近了,过于粘腻不舒服,太久不回又总念叨。比如今年除夕夜,吃完饺子开始剪片子,刚好剪的那条是前年春节回老家拍的看大戏,为了找配音我听了一晚上豫剧,感觉很亲切也很爱听,还能跟着哼两句,甚至还会给娃子普及一下豫剧的常识。回过神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在老家,豫剧只有老年人才看,我也从没觉得豫剧好听。
我是一个土得掉渣影像工作者,很多人进城时间长了能把身上的泥土味洗去,我这辈子是洗不掉了,这是我的包袱,希望未来也能成为我的财富。
04
95:成都-南充
物理距离:成都到故乡只相距km
心理距离:尽管故乡还不至于类似板块移动那样消失沉匿,而我追寻着那些零星的保存与似曾相识的感受,却感到我与故乡的距离是无限接近的无法抵达。
奶奶和父亲
他们母子俩倚在水池边,水面印出倒影。春光明媚,空间安静地只剩风吹动树叶的声音,这一刻忘却世事纷扰,柔风拂面,是孩子与母亲难得空闲的陪伴。他们从不直接表达情感,或许这一刻他们也惊醒,原来彼此是这世界里渺小却血肉相连的母与子。
我的老家是四川省一个三线县城的小村庄,工作后,走在成都的街巷,对热闹繁华提不起兴趣,我想念从前寒暑假回家的那些小小团聚。年,家乡开始大改变,修路填土,记忆中的地方被摧毁又被重建,好像什么珍贵的东西丢失了,而大势已不可逆转,于是我拿起相机“阻止”将来的失去。
爷爷奶奶
劳动是他们的品质,他们把自己变成齿轮努力去转动一整个家庭。可时间无穷远,生命有尽头,他们的音容笑貌逐渐模糊直至遗忘,神形具散成为空白。
这是我第一个不回家的新年,小时候搞不懂为什么大人过年不能回家,而今年我终于也成为了那个大人。还记得家里过年的传统,一家人在除夕夜陆陆续续聚齐,看着春晚吃年夜饭、守岁,大年初一再登高拜庙,初二就七七八八散开走亲戚。而近几年爷爷奶奶年迈,除夕都回到乡下老家陪老人,过年就在附近河畔、山丘逛逛。也是这几年让我意识到,我的故乡不在县城里,那个小村庄才是最初和家人相伴的地方。
瓜藤架下的孩子
最普通的丝瓜花,它花蕊的香气才是我最熟悉,像还能听到一种熟悉的脚步声、一声咳嗽、一阵锁齿的转动才让我心安,让我庆幸。
故乡孕育生命,又与死亡关系密切,它建立我的记忆、意识、情感,塑造我的精神支柱。如果幸运,现实地理中的故乡或有机会保留,精神上的故乡却似人的生命,拥有死亡的属性。人们从故乡离开寻求发展,故乡本身也不断发生变化,新生与消亡并存进行,我与故乡在时间上的空间断层,使得它永远被定格为回忆中的模样。故乡于我,是一处失散地,承载的是人们聚而离散的筵席,新时的自我对旧时的代替,血缘亲人恒久的诀别。
05
刘富荣:福建莆田-湖南怀化
物理距离:以前坐火车要23个小时,现在坐动车回去5个多小时。我曾多次骑自行车回家,一次十二天就是白天黑夜不分的骑,一次一个月(从福建骑到广东,又从湛江坐火车到海南环岛,接着坐船到广西北海,最后北海直接骑回湖南怀化),还有一次15天(骑行路线是把我坐火车到福建的那些停靠站全打卡一遍)。
心理距离:因为初中就住校,高中也是在外市读跟父母聚少离多,大学在外省,跟父母基本都是电话联系,而且很少分享自己的生活与遇到的问题,心理层面对物理层面的那个家乡可能也没那么依恋。现在上班的地方也是在山间的小区,每到假期去户外运动都感觉离家很近,爷爷奶奶已经过世,关于父母我一直强调我们各自成为自己。
福建莆田的海
这是我第三次不回家过春节。
今年除夕夜前的午餐,收到莆田莲花寺的宽纯师傅邀请,与寺庙的义工们一起吃柴火烧的菜,基本都是是山的味道。除夕晚上到市区的朋友家吃年夜饭,大概到晚上8点,另一个朋友开车载我们到海边,我们找人少没有路灯的礁石上看涨潮时的浪花,夹杂着风声和海浪强力拍打岩石的声音,四个人讨论着今年的计划,直到凌晨才各自回家。
暖冬时的园内点心年拍摄的家人
大年初一的早上,我跟朋友开始了骑摩托车环福建六日之旅。在旅途中,我特别开心地发现三明、龙岩、南平都很像自己的家乡:山上、路边总有叶子变黄的竹子,叶子掉得光秃秃的树;摩托车经过的有些路段空气中有松香,有些路段空气中有花香,有些路段有采矿厂那高耸的烟囱散发出的类似养猪场的臭味;春节期间路上基本没有大车,家用轿车多,空旷的道路行驶很舒服,沿途路上村镇都很热闹,女人们都穿着红衣满脸笑容串门或者烧香祈福;沿街的居民楼前地上到处都是放过鞭炮后产生的红色纸屑,骑行在公路上时常能听到鞭炮声,还能看到白日烟花。整个旅程中只要住在县城,早上都是被鞭炮吵醒,清晨的空气里夹着炮仗炸过后的烟雾,闻着熟悉的味道想起了儿时在乡下每年春节放炮仗点烟花的经历。
六天的旅程顺利结束,回到莆田。此刻大家也开始上班,人来人往的街上再次热闹起来,浓厚的节日氛围淡了。
春节家乡的雨天
06
刘伟光:济南-平度
物理距离:从我现在的居住地,到我的故乡平度市田庄镇幸福庄村总共公里。
心理距离:泰戈尔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鱼与飞鸟的距离,一个在天,一个却深潜海底。”我与故乡的心理距离远没有这么悲凉,好在同在天空,或同游海底。如果简要概括这段距离,那就是,我主动和父亲视频连线时,总想多说几分钟,那个距离也只是薄薄的一层手机屏幕而已。
本姓家族合影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家人教育:“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脱离农民的耕种生活,成为一名生活在城市的人,这样就不用受苦受累了。”经过高考,我来到省会济南读书,确实实现了这个愿望,离开了生活多年的故乡。本科四年,我只有一个暑假是完整的在故乡呆着的,其它都是回去两天就匆匆返程。那时觉得外面的世界比故乡丰富太多,并且这种感觉十分纯粹。如果说那时我与故乡的心理距离是什么?那就是父亲在主动打电话询问我学习生活情况的时,几分钟的电话都觉得漫长无比。如今,我早已成为一名父亲。当看着家里摆的多件回故乡时带回的老物件时,或是心里总想着回故乡多拍点照片时,或是春节没回故乡,只在朋友圈分享小时候的种种往事,以表对过去的怀念时,我发现,我与故乡的心理距离已经发生了质的改变,这个衍变需要时间与亲情为伴。
提前包好大年初一早晨要吃的饺子
静下心来想一想,过年就像生命长河里的一个个节点,每次除夕夜和家人吃年夜饭时,总是感觉上一年的除夕夜似乎刚过去不久,同时在那一刻,你也会告诉自己,下一个除夕夜很快就会到来。若问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孩子的个子长高了,父母的脸上多了些皱纹。这时,若把每年的全家福摆在一起来观看,那便是最直观的表征。正如今年开启的“还乡计划”引言中所述:“今年是时候仔细看看这些图片了。”这个春节,我确实也是这么干的,只想通过这些过往图片去弥补那种突如其来的无奈感。
父亲和孙子一起放鞭炮,那种快乐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除夕夜燃放烟花,总是让人觉得年味十足。
惟愿疫情快快远去,归乡过年不再是一种回忆与奢望。
07
小北:北京-甘肃
物理距离:北京到故乡甘肃天水有多公里,高铁七个半小时。
心理距离:约等于大城市和小城市生活状态间的差异距离,但对故乡那头的人的理解日益在增强。
今年是我离家以来第一次在外过年。多亏了一起留京的朋友们,在吃吃喝喝中互相陪伴,也算是比较充实地过了一个年。和以往相比,今年过年没有了往返奔波的疲惫,但也错过了西北小城里年前的热闹、除夕夜的烟花、妈妈做的鸡汤馄饨,以及奶奶院子里开得正好的腊梅。
奶奶的院子
对离开故乡十年的我而言,故乡大多时候指的是奶奶在乡下的那个院子和我在城里的那个家。离开家之后,那些随手拍下放在电脑、手机里的家中的照片我也很少翻阅,但好像总有一种心理安慰:我拍下来了,记录下来了,它就不会再失去。与此同时,另一件奇怪的事是,我们越来越习惯通过图像和技术来连接远方、存储记忆,地理和时间的阻隔如此轻易被越过,图像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成了我们感官的延伸,只是,在场的我们反而变得缺乏身体的在场感和投入感了。今年“还乡计划”的主题是“赛博故乡”,对常年离家的人而言,再贴切不过了。趁着整理我之前拍下的故乡的照片的机会,我还和父辈聊了聊他们眼中的故乡。
放烟火的一家人
关于影像和我们的记忆、故乡,我想到了一个画面,有一年过年的某个晚上,我翻出了一本家庭相册,翻开相册一张张仔细看的时候,每个人都开始给我讲述很多年前关于这张照片的故事,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借由这些捕捉下来的影像,我们好像虚拟地、短暂地抵达了过去的一个片段,并且体会到了一种彼此间真实的连结。
08
魏皓亮:东莞-梅州
物理距离:东莞到故乡梅州有km
心理距离: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去概括与故乡的心理距离,但我认为这个距离是可变的。我是个极其敏感且注重感情的人,这些年的经历告诉我,与我有关联的人越少,我与故乡的距离越远;我越长大,离故乡的距离越远;我知道的越多,离故乡的距离越远。
很多时候,想起故乡会遗憾,一个重要原因是从小随父母在他乡长大,每年回老家的时间大多集中在寒暑假,那时与亲人们的记忆几乎无法从影像或文字资料寻回,儿时记忆大多是通过不经意间的口述来延续,这样的方式固然不稳定。总的来说,当下的遗憾是“故乡已故,他乡已成故乡”。
我与故乡的关系,近几年明晰了些——不像旧友,却是无论分离多久都会重逢的有缘人。这里的“缘”是血缘,是一种与生俱来就无法拒绝的亲密关系。爷爷和外公去世后,我一度责怪摄影的“无能”,原因是我再也无法用当下这种与摄影共生的自然状态,记录他们还健在的“完整故乡”。近年来,每次回到故乡,总会感叹物是人非,常常会带着记录的压力拼命去抓住“剩余”时光。故乡一直都是临时栖息地,回顾这些年记录下的碎片化日常,发现面对故乡的人和事,无论熟悉与否,在视觉上我始终追求一种“新鲜感”,总是希望以一种初次见面的美好印象,留存属于当下的记忆,也在不断地回溯之中补全支离破碎的空缺。
如何克服虚拟空间带给我的无序感,并在混乱的信息中寻找一条合适的通路回到故乡?当我在电脑硬盘、网盘以及